第232章(1/1)

都是为了想要一个继承人。

如今他不敢去扫她的陵墓,她的忌日他只能将自己关在屋内焚香三柱,青烟袅袅似幻似真,幕幕都是她嗔怪的眼神,他欠她良多,此生却永无赎还之期。

然而那般痛彻心扉的背弃,依旧换不来他想要的继承人!他用铁腕掌握了他人的命运,却依旧被那般仇恨的利齿反噬,一咬便是直达要害的深痕,永生不愈。

轩辕晟缓缓放下手,这一刻突觉万念俱灰,这些年金宫玉阙苦心筹谋,这些年汲汲营营费尽心机,到头来你珍重奉上,她眼光尚落在别处,何苦来,何苦来……

他注视着女儿惶然而又愤恨的眼光,心中有点恍惚的想……她也恨上我了……都去恨吧……

“你只牵挂卫护你的阿越哥哥,你的阿越哥哥何曾顾及过你?”半晌他平静下来,缓缓向外走,疲倦的道:“你可知道你父王为何继你之后再无子女?你可知道你唯一弟弟当年为何夭折?韵儿……原来你也是皇家冷血子弟,只是你的冷血,只对着疼你爱你的父王。”

“啊……”轩辕韵僵在那里,连哭都不会哭了。

郡主香闺父女俩反脸决裂的时刻,孟扶摇扒在墙头上正听得欢。

她竖着耳朵,仔细辨认着对面小楼里隐约的哭泣之声,脸上有着痛并快乐着的复杂猥琐表情。

她身后,暗魅靠着墙下的树,抱胸看着她,眼底有浅浅的笑意,更远的门口,站着小安,摄政王府配过来侍候的下人,全部被她留在院子外进,不许进入,好方便她爬墙做坏事什么的。

眼见那边院子里一声开门声响得急促,轩辕晟匆匆走了出来,步伐一反平日三村老学究般的儒雅沉稳一摇三晃,急而有些歪斜,孟扶摇恶毒的想,不会气得中风了吧?转目一看轩辕晟的步子,突然又觉得有些奇怪,走这么快,步子劲道还这么足,他练得竟然是外家功夫?

她本应该赶紧下墙,此刻却想多看一眼,看出轩辕晟的内家功夫路数来,底下暗魅见她居然现在还不动,有些急了,上前突然抱住了她的腿,便要将她往下拽。

孟扶摇不肯,赖着,暗魅抱着她的腿弯,刚刚洗过澡的女子,又不怕冷,只穿了单裙,薄薄的衣料虽然遮得肌肤严密不透,但是这般一抱,肌肤的香腻便呼之欲出,如细花重重,淡香氤氲,疏落的布料纹理间透出肌肤的晶莹光洁的白,娇柔精致惹人怜爱,像是宛转而又华贵的一曲长调,从夜的罅隙里安静流淌而过,流进通透明亮的心事里。

他便这样抱住了,不想放开。

孟扶摇还在盯着轩辕晟,漫不经心的拍小狗的似的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放开,暗魅不理,心不在焉的孟大王也不在意——她还在研究那步法呢,貌似对她的“破九霄”第六层的第****很有帮助……

然后她便觉得膝弯一紧。

似是有什么贴了上来。

微微的凉,隔着单薄的裙,感觉到那般属于同样光洁肌肤的如玉温凉,似乎还有些轻痒——某人的睫毛太密太长,隔着布裙竟然扫得她膝弯处簌簌的痒,让人想起春光过尽时隔岸的落花,那般悠悠的飘过水面,落在掌心,风华不减,脂艳如初。

孟扶摇心中也那般悠悠一荡,随即痒得要笑,一笑身子便软了,她扶住墙头宛然下望,看见女妆的暗魅那般轻轻抱着她,将脸贴在她的膝弯,这下不知道哪里痒得更欢,身子微微一颤,墙头上的瓦轻轻一响。

远远的,轩辕晟立即转过头来。

孟扶摇一惊,立即便要往下跳,她又忘记了自己的腿还抱在人家怀里,这一跳,双腿用力,重伤未愈的暗魅无声无息向后一倒,他又不肯放开孟扶摇的腿,于是孟扶摇也直直栽了下来,两个人衣袂交缠滚成一堆。

孟扶摇天性鸡婆,滚下来的时候居然电光火石的记起暗魅后背伤势未愈,不能让他做肉垫,赶紧身子一转,竟然把自己抢先垫在了地上,随即身上一重,暗魅已经压了下来。

他身体虚弱,掼下来的时候微晕,控制不住方向,正将一张脸落在孟扶摇眼前,孟扶摇怔怔的看着眼前这张不施脂粉只勉强梳了女子发髻,便宜嗔宜喜艳丽夺人的脸,很郁闷的翻了翻白眼,爪子一抵便要将他推开,暗魅却伏在她身前微微喘息。

他清逸如杜若的男子气息逼人而来,非花香却比花香更多几分诱惑,这个属于夜晚的男子,周身的气质也神秘流魅,仿佛浮动的夜色,汩汩流过碧泉的声音,清而远,却又无处不在将人包围,这样的气息,连同他并不用力却不愿放开的拢住她腰的手,连同他在她身前睁开眼和她对视时的深深眼神,连同他此刻交叠住她的腿挽住她的肩的动作一般,都在无声的诉说一个词:纠缠。

暗香幽浮,桐漏更深。

一生寒远,此刻忘情。

暗魅闭目喘息,因身下女子善良的害怕伤着他而不敢大力推他而微微心喜,他那样苍白的闭着眼,趁着她误会的瞬间细细捕捉这夜色流动的各种气息中独属于她的那一份……嗯,她的气息像是某种开在山野峭壁上的花,高洁而又随和,遥远而又亲切,那般远远的开起来,热闹中有种不可亵玩的孤清。

他睁开眼,注视着她的目光因此珍重,如见二十四桥明月波心冷,桥边却有芍药悄生。

“我一生能有多少福分,可换得与你相拥而眠的瞬间……”

微微低哑的语声像是温柔的手指磨上了细细的砂纸,更多几分勾魂摄魄的韵律,听得夜的心跳都似缓了几分,远处谁家寺钟悠悠的响,如优美的裙幅在碧水中摆荡。

孟扶摇心震了震,与此同时却听见院子外有脚步声传来,有人长声传报:“摄政王到——”那声音来得极快,孟扶摇刚要推开暗魅,轩辕晟声音已经在院外响起,笑道:“本王来请皇后安,顺便看看下人们还有什么伺候不到的地方。”

他倒是守礼的站在门外,却让内院管事姚妈妈先探头在院子中张了张,道:“皇后娘娘和婢女在院子中赏月呢。”

孟扶摇低低叹息一声,拉起目光灼亮默然不语的暗魅,道:“叫你闹……惹祸了,赶紧缩骨,希望摄政王今晚来,呆的时辰不要超过半个时辰,不然就糟了。”

然而事情总向着和希望相反的方向走。

轩辕晟这一来,东拉西扯,在前厅坐了很久都不走,暗魅版“春梅”低眉敛目的“伺候”着,从外形上看,是个容貌不错的普通侍女,轩辕晟倒也不看他,却在应该要走的时刻,突然又和孟扶摇谈起了七国奇人轶事。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轩辕晟谈笑风生,孟扶摇心乱如麻,担心暗魅的身体不够维持缩骨的时间,一旦泄露大家都得玩完。只好一边丝毫不露声色的应付着,一边仔细的听着暗魅的动静。

然而,半个时辰后,她听见了极其细微的一声骨头摩擦声响。

“咔!”

这声响听在孟扶摇耳中便是一声惊雷,炸得她耳朵都要聋了。

散功了!

而对面,正含笑侃侃而谈的轩辕晟突然住了口,目光狐疑的四处一转。

孟扶摇不动声色,立即抬起一直放在膝上的手指,有点尴尬的望了望,自言自语道:“真是戴不惯甲套,又碰断了。”

她左手中指之上,断裂了半根甲套。

轩辕晟目光一转,将游移的眼神收了回来。

孟扶摇害怕那“咔咔”声响再来一次,她的甲套可不能一断再断,赶紧微微低咳起来,掩袖捂唇笑道:“摄政王见笑了,本宫不适应昆京气候,有些着凉。”转头吩咐“春梅”,“去叫小安子将我的人参安养丸取一粒来。”

“春梅”福了福身,转身欲走,轩辕晟突然道:“皇后着了风寒?这可怎么了得?春梅,你去前院让王府医官过来。”

孟扶摇一听不好,暗魅明显已经支持不住缩骨,这样还要走到前院,半路就会出岔子,到时候她不在他身边,被轩辕晟缠住,想救都来不及。

“不过是小小着凉,宫中已经开了方子调养,再用别的药怕是相冲,再说夜也深了,不甚方便呢。”孟扶摇将那“方便”两字咬得极重——你摄政王现在还呆在我的香闺,那也是非常不方便的。

轩辕晟竟然还是听不懂,微笑道:“说起来,皇后娘娘是本王族妹,自家人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他和煦对孟扶摇说完,转头冷声一叱暗魅:“还不去!”

孟扶摇心火直窜,窜得太阳穴都似在砰砰作响,勉强按捺住了,款款走了过去,道:“既然如此,春梅你便去一趟……”轩辕晟神情微松,孟扶摇突然身子一倾,一歪歪在了暗魅身上,暗魅伸手去扶,孟扶摇已经站直了身子,一巴掌便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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