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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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雅治从出生开始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虽然现在的他会在某些时候为了不被卷入麻烦之中适当地怂一怂,但他却从来没有过敢想而不敢做的事情。

像是为了追求刺激而在大桥的栏杆上骑自行车,因为看不惯小学校长踢了一只野猫发气,他一气之下在短短两分钟的时间里把校长柜子里备用的假发换成科学怪人式的彩虹爆炸头,至于和父母大吵一架之后中二病发作离家出走之类的事情相比之下都显得没什么稀奇了。

像是别的小孩子在面对长辈的时候多少都会有一些的敬畏感,在他身上其实是没有的,就算是家里的父母,他也觉得更像是同辈的朋友,对待不太熟悉的长辈也只是遵从礼仪和惯例。

仁王雅治想象过自己见到支仓雪绘的家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尤其是在雪绘见过自己的母亲之后,这样的想法出现的频率也就越来越高。

他觉得自己多半不会觉得很紧张,因为能教育出雪绘这样认真又谦虚的孩子的家庭不会是蛮不讲理与人为难的家庭,而他自己在面对长辈的时候多半也能靠着话少谨慎的形象得到不低的印象分。

如果见到的是她的父母,仁王自认长相不错,要表现出端庄可靠的优等生形象对于擅长表演的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如果见到的是她的兄长——好吧,不管他怎么表现都已经决定了自己在他们心里的印象就是个抢走妹妹的大混蛋的下场,可以略过不提。

种种可能性仁王雅治自己也想过,只是没想到这次见家长不光是全都见到了,还这么匆忙。

因为雪绘之前一直是个严守规则的保守派,仁王也想象过她的父母会不会是像柳生的父亲那样的一丝不苟的精英阶层知识分子的模样,可根据现在的第一印象看来,至少雪绘的母亲是个笑容温和的女人。他之前见过雪绘的二哥也在这里,还是那样漫不经心,除了该专注的某样东西之外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冷漠艺术青年,不过这次流露出的妹控属性还是让他更有了一丝人情味。

还有一对没见过面的夫妇,仁王根据雪绘告诉他的消息猜想了下,觉得大概是她那个面瘫老妈子大哥和他的妻子。雪绘的大哥看上去就是总裁文的男主设定,西装革履大背头,五官凌厉面无表情,他一开口就让人怀疑是不是要说”天气太热了所以让佐野财团倒闭吧”之类的台词。

仁王觉得自己脑洞这么大绝对是仁王雅美中二时期买的总裁系漫画和太过于洗脑。

雪绘家这次除了雪绘的父亲和三哥全都出动了,听他们聊天的意思大概是看完了全场比赛。

雪绘的大哥开了辆车,母亲的专属司机又开了辆车,为了坐着不挤,最后是安排了仁王和雪绘坐了支仓太太的那辆车。

仁王对汽车的研究不多,不过看了下车子的牌子也能觉察出雪绘家的家世背景和自己家还是有不小的差距,自家的车看上去寒酸多了。

“听说仁王君和雪绘是同班同学?”支仓太太问道。

“是的。”在面对长辈的时候,说得太多也就越容易犯错。

雪绘补充道:“国中三年是同级生。”

支仓太太并没有因为雪绘有些急匆匆的补充而不快,和蔼的微笑笑得眉眼弯弯:“同学很好啊,中学时期不谈一场恋爱,总觉得像是浪费了大好青春。就算是大学的恋情,也总觉得没了中学时期的那种单纯和浪漫。”

浪漫?

仁王回想了自己和雪绘交往的这段时间,发觉自己好像也没刻意去做什么浪漫的事情,同为运动社团主力成员的他们甚至连次像样的约会都没有。

“妈妈和爸爸也是中学时期的同学吧?”雪绘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啊,当时没交往,中间又隔了大学四年,但最终还是在一起了,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太奇怪了。”支仓太太并不是很有大人架子的长辈,说起话来也不让人觉得有很大隔阂。

雪绘原本托着腮看着窗外,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瞟向了仁王,觉察到了母亲正透过后视镜注视着自己,又立刻撇开了头。

“缘分啊……”她若有所思地说着,仁王却下意识地觉得她是想起了他第一次向她告白的时候。

直到现在仁王雅治也不清楚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自己去和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女孩子告白,虽然之前自己也有过“催眠术”的解释,可他总觉得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这样。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交往之后仁王也无数次试探过雪绘的反应,可雪绘同样对此没有解释,只是用着很迷茫的表情看着他,似乎是也想从他的表情里获得真正的答案。

仁王觉得雪绘是真的不知道,毕竟她如果要骗人,在他这种毒辣的火眼金睛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缘分这个词真是玄之又玄。

就像他和她在同一栋教学楼里擦肩而过了这么多次,说不上是缘分;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过课,说不定还坐过对方的位置,也说不上是缘分;就连毕业那天在弓道部外边那棵大树下莫名其妙的告白也算不上是缘分。

在那之后仁王雅治和支仓雪绘这两个原本没什么交集的人突然见面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在游戏中心,在高尔夫球场,在箱根的那间神社,甚至三年都没能同班的他们在升入高中之后就同班,后来还成了邻桌……

这种一连串的巧合才更像是缘分。

和国中时代相比,他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那次莫名其妙的告白好像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偏差,一点点的偏差就让他的那条直线改了方向,在他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和名为支仓雪绘的直线纠缠不清。

车开得很稳,一路上支仓太太并没有过问太多关于仁王雅治的问题,大多还是在问雪绘最近的生活怎么样,不过雪绘很想让家人更多地了解自己的男友,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也不忘了带上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雪绘一说起仁王雅治话匣子就停不下来的缘故,车停在了支仓家门口的时候,雪绘还恋恋不舍地讲着仁王雅治在全国大赛赛场上的英姿如何鼓励了刚参加运动社团不久的自己。

作为当事人,仁王雅治听着非常开心,但是为了在长辈面前表现出更为成熟稳重的模样,他还是成功地绷住了脸。

仁王送雪绘回家的次数不少,可进门这还是第一次。

比赛是在上午举行的,到了支仓家也还是午饭时间。因为时间安排,支仓家好像是事先预约了厨子做好了饭。仁王看着这排场还是忍不住在内心感慨万恶的资本家。

不过虽然是家世优渥的背景,支仓家也好像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传统,有了她妈妈和大嫂的调节气氛,一个面瘫一个思路清奇的哥哥也没有让场面显得尴尬,仁王也意外的觉得这一餐没有想象中那么具有疏离感。

支仓枫因为下午有比赛要上场没能赶回来,在吃饭的时候还打了电话给支仓大哥抱怨了半天,支仓大哥看了仁王一眼,眉头一抽,把手机的通话音量按到0,放在餐桌上继续吃饭,淡定地等那边受不了自己挂电话。

原本对雪绘的三哥有点意见的仁王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在心中为没到场的支仓枫默哀三秒钟。

吃完饭之后,支仓太太和雪绘的大嫂拉着她到一边去讲悄悄话了,仁王以为来找自己说话的会是雪绘的大哥,却没想到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二哥。

有佣人收拾餐桌,支仓一树也没拉着他到别的地方去,就坐在那里开始了谈话。

“我其实很不喜欢你,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这么想。”支仓一树说道,他皱着眉头,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不顾及应该有的过场和套路,诉说着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仁王估计漫不经心地就回一句“哦那又如何”就潇洒地离去,但说出这句话的人是雪绘的二哥,这就非常尴尬了。

狐狸只有保持沉默,等着支仓一树继续说下去。

“不是因为我妹妹看你的眼神——好吧,还是有点这样的因素——主要是我觉得,你跟我很像,是同一类人。”支仓一树不耐地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见仁王点头才点上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口。

同类相斥。

仁王雅治很快就明白了支仓一树的意思,他说的大概是性格上的相似,仁王和他一样,都是对不感兴趣的事情毫不关心甚至都懒得走过场的人,而寻求着刺激和碰撞的他们的追求也同样没那么大众化。

“是我的荣幸。”仁王回答道,他从雅美那里知道了支仓一树的身份和成就,能和他一起相提并论确实不是件让人不愉快的事情。

“我这个人很讨厌束缚,不喜欢讨好别人,也不愿意别人缠着我,我觉得你也是这样的。”

被支仓一树下了定义,仁王雅治却不生气,因为对方看得很透彻。

“如果是要交朋友我会喜欢你这样的,不过要和我妹妹谈恋爱的话,我觉得你这样的太糟糕了。小女生都喜欢黏黏糊糊的恋爱,不到天崩地裂谁都没办法分开的那种,我们这样的时间长了就被嫌弃了。”支仓一树吞云吐雾着,看向了在客厅里的妹妹,“——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仁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些搞艺术的能不能说话不这么大喘气。

支仓一树又说道:“我从来没想过雪绘会有想去为了某件事情投入这么多的时候,更何况那个原因还是你,我们刚开始都以为她坚持不下来,却没想到她最终狠狠地打了我们的脸,所以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确实是你让雪绘从自己的小世界里走了出来,变得越来越开心,也越来越优秀。”说着,支仓一树难得地露出了正经的表情,拍了拍仁王的肩膀,“雪绘就交给你了,要是你欺负她了,就等着倒霉吧。”

“是。”仁王雅治唇角一勾,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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